近日,加拿大聯(lián)邦法院首席大法官保羅·克蘭普頓的一項裁決引起該國媒體關注。據(jù)加《環(huán)球郵報》報道,該法官裁決一名中國學生禁止進入加拿大,聲稱其可能會從事“間諜活動”。報道認為,這一裁決擴大了“間諜活動”的定義,從而可能對外國研究人員產(chǎn)生廣泛影響。
據(jù)《環(huán)球郵報》報道,這位名叫李躍康(音譯,Yuekang Li)的學生計劃在滑鐵盧大學一位頂尖研究員的指導下學習,并打算學成歸國后,改善祖國的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但克蘭普頓表示,李的計劃屬于“非傳統(tǒng)”間諜活動的定義,即便沒有證據(jù)表明他曾從事過間諜活動或接受過間諜培訓,或者他的研究有軍事用途。他在1月3日公開的裁決書中表示,“敵對國家行為者越來越多地利用非傳統(tǒng)方法在加國內(nèi)外獲取敏感信息,這與該國的利益背道而馳,法院對‘間諜活動’的理解必須不斷發(fā)展”。
對于加方的裁決,李躍康辯稱,說他可能被迫從事間諜活動只是“猜測”。而克蘭普頓卻有所謂“客觀”理由:李曾在北京一所大學完成本科學業(yè),該大學與中國國防工業(yè)關系密切。加拿大卡爾頓大學國家安全專家利婭·韋斯特表示,該裁決“沒有說明為什么中國推進生物醫(yī)學研究違背了加拿大的利益”,“這是一個與我們競爭的國家——這種事實是否足夠(有說服力),尤其是當你談論公共衛(wèi)生時?”多倫多律師瓦爾德曼表示,這一裁決對來自中國乃至其他國家的研究生有著廣泛的影響。其后果可能類似于2020年時任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發(fā)布的限制部分中國留學生赴美學習的行政令。他說,因為某人是科技專業(yè)的研究生而禁止他進入加拿大,“會造成極其廣泛的不予入境理由,這可能會阻礙科學研究的自由流動,并最終違背加拿大的長期利益”。
外交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教授李海東5日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加拿大這種行為明顯是跟著美國節(jié)奏,采取泛安全化和武器化操作,妨礙中加兩國科技、人文交流合作,以及更廣泛意義上的科技創(chuàng)新和進步。同時,這也破壞了加拿大自己的學術、創(chuàng)新氛圍,是損人害己的典型做法。
本來要返美的博士生孟菲,卻在美國機場被拒絕入境并被快速遣返回國。那50個小時成了她終生難忘的噩夢。
從北京飛往華盛頓,孟菲在當?shù)貢r間2023年12月19日落地,即被美國海關在機場扣下,進二次審查室(俗稱小黑屋)8小時,又在禁閉室被扣留12小時;飛到洛杉磯等待轉機又被扣留5小時,然后被送回北京。這些暗黑時刻,她記得無比清楚。
重新坐在家里最喜歡的沙發(fā)角落,孟菲很是恍惚——“我怎么又回來了?”返美時,她剛于2023年11月27日獲得更新成功的1年有效期F1留學簽,不成想被快速遣返,更嚴重的是,5年內(nèi)被禁止入境美國。如果申訴不成功,孟菲就無法在美國進行2024年的博士學位答辯。而申訴至少需要6個月時間,她的生物學實驗等不起。
更讓孟菲震驚的是,就在返回家鄉(xiāng)的高鐵上,她找到了近期在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IAD)與她有相同遭遇的6個難友,且均為女生。不僅如此,她還發(fā)現(xiàn)另有2個女生在國內(nèi)機場值機時就被通知撤簽而無法登機。
抵達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4小時后,孟菲被告知簽證有問題,遣返回國。她不幸成為了機場當天唯一的被遣返受害者。
孟菲在小黑屋待了8個小時,得知被拒入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全款自付遣返回中國的機票3700美元,沒有任何其他選擇。而她當天抵達美國的機票才1000美元。
審查孟菲的官員是一名叫Epstein的女審查官,短發(fā),沒穿制服。同她一起審問和檢查電子設備的還有另一個名叫Pratt的女審查官,金發(fā),個子不高,也沒有穿制服。其他幾位難友遇到的審查官也都是Pratt。
受害者同盟遭遇審查的重點問題包括,本科時是否獲得過學校獎學金、是否受到國家留學基金委(CSC)獎學金資助、有無參與保密研究等。
在對筆錄進行簽字時,孟菲被告知簽字只是確認問話屬實,卻無法看到要簽字內(nèi)容的詳情。直到簽完字,她才得知自己不僅要被快速遣返,還背上了5年禁令。她對此氣憤不已:做筆錄時海關審查官一直在誘導她盡快接受遣返回國的決定,說只要回國重新辦簽證就可以順利入境,整個過程會很快、很容易,完全沒有提到5年禁令。
她沒有選擇。在身旁兩個持槍和電棍的警察的注視下,她只能照做,腦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趕快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然后拿到手機跟外界取得聯(lián)系。
海關噩夢并未結束。8小時小黑屋等待之后,是讓人倍感屈辱的搜身,接著就是12小時的禁閉,“海關人員說要把我關在一個什么room里面,我記不得了?赡芏錄]讓我聽進去,大腦也沒讓我記住”。她的隨身行李、大衣、鞋子、毛衣,甚至咳嗽藥都不能帶進去。房間內(nèi)有行軍床、沙發(fā)、小孩的書本玩具、沒有門的衛(wèi)生間和多個監(jiān)控,但沒有鐘表。好在有電視,可以顯示時間。
在那個有點冷的單人間,孟菲只拿到3條床單過夜。她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其間還多次驚醒,多虧有一部《X戰(zhàn)警》電影幫她打發(fā)了2個小時。其他時間,她都只是機械地按著遙控器,什么也看不進去,消磨著時間,等待登機回國。
準備登機的時候,她才知道只有落地北京才能拿回自己的手機,而在這之前48個小時,她都沒法向家人報平安。
過了最難的關,洛杉磯機場的搜身、5小時扣留就不算什么了。在飛往洛杉磯的航班上,孟菲惦記的是如何能聯(lián)系上家人并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情況,幸虧iPad在隨身行李里沒有被收走,她得以告知家人自己回國的航班號。
落地北京后,出入境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幫忙給孟菲的手機充電,記錄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最后讓她簽字和按指紋。她終于可以發(fā)消息給家人了。
在回家的高鐵上,孟菲通過社交媒體聯(lián)系上了同樣在杜勒斯國際機場被遣返的一個女生,同樣在2023年12月被拒絕入境而遣返,同樣在美國攻讀博士學位。
這些女生的遭遇大同小異。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魏娜和室友是在2023年11月24日被關小黑屋的。她在正式筆錄期間被問到一些敏感的問題,比如是否參過軍、和教育部有無聯(lián)系、是否獲得國家的資助。盡管她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審查官仍然告知她:“你的 F1和 B1/B2簽證不再有效,不被允許進入美國。我們會將你送返回中國最早的航班。你需要申請新的簽證才能重新入境!
多次找審查官詢問后,魏娜得到的回答是,其簽證在入境前兩天就被美國駐華大使館取消了。然而回國后,她多次聯(lián)系美國駐華大使館,得到的回復是,不是大使館撤銷的,而是美國海關的決定。因此,她懷疑海關審查官的說辭并不真實,而只是誘導她接受遣返回國的話術。
截至本文成稿前,她們的受害者聯(lián)盟又多了2位難友,1位在同一機場被遣返,1位在國內(nèi)值機前被撤簽。她們一共11人。
所有這些讓孟菲有了探案的動力,她要通過受害者的共性找到被快速遣返的原因。她創(chuàng)建了一個Excel文檔,目前有10位難友按照要求填了表,另有1位值機撤簽的難友信息不詳。
結果發(fā)現(xiàn):10人均為名校畢業(yè)生,涉及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北京郵電大學、華中科技大學和電子科技大學等學校;國內(nèi)所獲學位的專業(yè)背景包括生物科學、預防醫(yī)學、統(tǒng)計學、材料物理化學、通信工程、德語和工商管理等;目前在美就讀學校包括耶魯大學、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弗吉尼亞大學等;10人中有2個碩士生一年級、3個博士生一年級、2個博士生五年級、1個博士生六年級,還有1個博士后和1個持工作簽證的女生。
8位被遣返的同學中有4人本科時曾獲得過校級獎學金,1人獲得CSC獎學金;均沒有參與保密研究;其中1人還被問及為何會有俄羅斯的旅游簽證。但海關沒有告知任何一個人被遣返的明確理由。
孟菲注意到,審查官重點審查了她的手機,她的電腦和行李均沒有被仔細審查。但在后續(xù)問詢中,審查官并沒有提及她的手機有任何問題或敏感信息,也沒有對手機相關內(nèi)容進行提問。
基于目前已知被遣返的幾人都是女生,她們猜測,美國海關的這些行動是不是不僅有種族歧視,還涉及性別歧視。由于最近幾起案例都集中發(fā)生在近一個月之內(nèi),甚至由同一位海關官員經(jīng)手,她們懷疑這些美國海關審查官是不是為了完成年終遣返指標而匆忙趕工。
一個眾所周知的背景是,2020年6月3日,美國前總統(tǒng)特朗普簽署了第10043號行政令,以國家安全為名,禁止特定學生和學者獲得F/J 簽證。然而這些難友所涉及的學校和專業(yè)均不在該行政令的范疇內(nèi),且大多無明顯10043號行政令涉及的特征。一些跡象顯示,該禁令在最近幾年內(nèi)擴大了影響范圍,并仍然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有個同學的筆錄中無故多了一段涉及中國高端人才計劃以及去軍工單位的描述。另一位同學的本科研究是金磚五國中的南非,但筆錄完全沒有提及,反而強調(diào)金磚五國中有俄羅斯和中國。
在美國海關的時候,孟菲對自己的未來琢磨了無數(shù)種可能。要是有先見之明,她當初怎么也要等拿到畢業(yè)證再回國。要是有更多準備,她可以申請撤回這次美國入境申請,這樣或許就不會拿到5年入境禁令。但是8位被遣返的女生中有7位對此完全不知情,直接拿到了5年禁令。海關只通知那位最早被遣返的難友撤回入境申請,并沒有告知其他7位有撤回入境申請的選擇。
能不能撤銷這個5年入境禁令?孟菲求助了導師、學校國際生辦公室、研究生工會和中國駐美大使館,雖然他們一直嘗試幫助孟菲,但尚未取得有效進展。
耶魯大學的一位華人教授對孟菲的遭遇非常關心,幫她求助了很多人。這位教授是特朗普政府“中國行動計劃”的受害者,曾被暫時停職數(shù)月。孟菲對他很是感激,因為他“淋過雨”,所以他也想給別人“打把傘”。
按照計劃,孟菲現(xiàn)在本來應該是在實驗室專注補實驗的。她需要補充一些實驗,然后就開始撰寫文章投稿,再之后就是畢業(yè)答辯。
她現(xiàn)在需要跟導師溝通,看能否借助實驗室同事的幫忙來完成實驗,之后進行線上答辯。這是一個她可以接受的結果。
另外2名國內(nèi)登機前就被撤簽的耶魯同學,已經(jīng)在漫長的等待中逐漸喪失了返美的信心。博士五年級的女生在國內(nèi)已經(jīng)待了快半年,雖重新申請簽證,然而一直沒有見到簽證狀態(tài)更新,依舊焦慮地等待著。另外1個博士一年級女生重新申請簽證被拒簽,無奈選擇了退學。
孟菲正在求助律師,但前景并不明朗。畢竟律師從文件中也看不出來海關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遣返她的,很難針對性準備材料,等待時間也未知。